《海角七號》奇蹟似的上映五個星期後,我終於前往電影院觀賞,沒想到排了四十分鐘的隊伍才買到三個小時後的場次;不過電影散場時我很慶幸剛剛沒有因為大排長龍而放棄走人。
一部完完全全土製土產的國片,沒有好萊塢資金與技術的挹注,也沒有大導演或大卡司的號召力,竟然能吸引這麼多人!不禁令人回想起二十五年前《兒子的大玩偶》三段式電影,也是以生活化的題材與清新的敘事方式感動當時的觀眾,而創造了極佳的票房,更開啟了後續台灣電影的新浪潮,於是我們有了吳念真、侯孝賢、楊德昌、‧‧‧。
只是浪潮很快就退去,與其說是被好萊塢與港片打敗,我倒認為是這一批導演本身的問題。以侯孝賢為例,當他拍《風櫃來的人》、《童年往事》、《戀戀風塵》時是聽從自己的直覺,因此拍出來的片子質樸而感人。但是不知是否因為屢屢到國外參展獲獎後,反而被其它外國參展電影的拍攝技巧與深奧哲理所迷惑,他後來的電影就失去了那感人的元素,變得只是符合少數文化圈的口味(告訴我,你還記得他在《悲情城市》之後拍了那些電影嗎?)。加上新聞局對國外影展得獎的導演提供獎金,結果國片的方向變成討好國外影評人卻反忽略了電影是否能令本地觀眾感動(蔡明亮更是淪為自我耽溺還以蒼白疏離為傲)。
所以在歷經充滿歡笑與溫暖的兩個小時後,真的很高興終於又出現了一個雙腳站在這塊土地上,擁抱這島上所有居民的導演。一部片子如果感人自然就會吸引觀眾前來;相信導演魏德聖在票房如此成功的加持下勢將獲得更大的資源來拍下一部片,只期望他莫忘初衷,不要步上前述導演的後塵。
回到這部電影本身,雖說是充滿趣味,但看過的人都能體會到那絕不同於一般喜劇片,它是貼近我們的生活經驗,觸動我們的內心深處,因而獲得我們的共鳴並且回味不已。那麼,究竟是什麼引起我們的共鳴?
最主要的當然就是劇中那些個性鮮明的小人物:月琴國寶卻仍當郵差的茂柏、霸氣卻心軟的代表、有著典型台灣商人打死不退精神的馬拉桑、還有深情敦厚的原住民勞馬。他們其實就是在你我生活周遭的平凡人,所幸導演沒有搞得像周星馳的電影「功夫」裏街坊鄰居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們的樂器造詣不過爾爾,但是他們樂觀進取的精神似乎也感染了我們這些與男女主角一樣懷才不遇滿腹鬱卒的人,讓我們相信未來仍有希望。
而這些來自不同族群的人組成樂團,也可以看出導演--呃,「族群融合」的訴求。我實在很不想用「族群融合」這個詞,一來是因為這個名詞已經被政治人物濫用到毫無份量了,另一方面則是用這麼嚴肅正經的專有名詞套在這部可愛有趣的電影上,肯定要遭導演白眼。畢竟這部電影之所以成功正是不刻意賣弄學問、不強迫灌輸觀念。就像電影這些角色根本不在乎對方是那裡人,遠在這幾年政治人物三不五時將「族群融合」這名詞掛在嘴邊之前,島上的居民早就不分什麼族群了。
我發現來看《海角七號》的觀眾群跟片中的樂團成員一樣,男女老少都有,散場時都洋溢著笑容。我相信多年以後,我們仍會記得在那段全球股市崩盤、經濟恐慌的日子,有這麼一部電影帶给我們的溫暖與樂觀,讓我們得以懷著希望與夢想面對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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