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棋的部落格

當歲月隨著時間流逝，最後只剩回憶能讓你回味曾有過絢麗精彩或安穩平淡的人生。然而，回憶不像黃金那樣永不褪色，無法永保鮮明，只能注定成為逐漸模糊的相片。就像書中主角感慨的：『隨著時光流轉，你卻愈來愈不確定自己是誰，愈來愈多重疊部分，愈來愈多謬誤的回憶。年輕時，你會記得自己還不長的人生的全部，但後來，你的記憶卻會像一堆碎布與補丁。』

是的，回憶不僅會褪色，還充滿謬誤；所謂補丁當然是我們自己後來補上去的，也就是說，許多記憶根本與事實不符。這一點，作者認為完全可以用歷史來類比。有人說歷史是戰勝者編的謊言，但另一方面，歷史也是戰敗者的自我欺騙，因為『我們想歸咎於某個個人，好讓其他所有人都能得到開釋。要不然我們就是歸咎於某種歷史過程，讓個人可以得到開釋』。而這句話完完全全可以套用在我們對自己人生的回憶與詮釋──為了讓自己得到開釋而歸咎於他人或歷史過程。

就像歷史不可盡信，本書對於回憶也是懷疑多於肯定，而這樣的悲觀態度也延伸到對時間的感受。這一點與另一本以時間為主題的小說《時間的癡人》截然不同，猶如鏡子兩端的映像，映出兩者對於時間恰恰相反的主觀評價。這兩本書固然都是對歲月催人老感到唏噓與無奈，然而《時間的癡人》是將時間看成從指縫不斷流逝的金砂，恨不得能留住更多時間；《回憶的餘燼》卻認為時間只會將人生磨損殆盡，連僅剩的回憶都愈來愈模糊。前者視時間為珍貴的資產，後者反而視時間為負債。前者對青春歲月充滿留戀，後者卻認為過往不堪回首。

這本小說雖然以這類哲理的省思為基調，又是以平淡的語氣娓娓道來，讀來卻一點兒也不乏味，結局更是數度翻轉，最後真相揭曉也頗為震撼，兼具文學與推理，真是本雅俗共賞的文學作品。